星期日, 二月 17, 2008

吁请关注:南水北调的民间独立调查
作人
 
真正有意义的事情,总是有风险的。
2006年7月5日12:20AM,南水北调(西线工程)民间独立考察队杨勇队长发来短信:我们已于今日出发,奔赴长江正、南、北三源进行地毯式考察。关注长江生态,关注中国水资源,我们一直在努力!请支持我们!杨勇。——一阵阵悲凉袭上心头。
众所周知,南水北调工程是国家课题,其影响面超过三峡工程,其敏感度也超过三峡工程。方针既定,却有人要提出质疑,这人不是疯子,就是勇士——其勇气不亚于长江第一漂勇士尧茂书。
多年来,我们被迫习惯了一种思维和行为模式:凡是国家的事不想,凡是国家的事不问,凡是国家的事不管,凡是国家的事,明知是错事,也不能反对。所以国家成为神圣,多少错误因此铸成,多少丑恶与罪恶假汝名而行。错误和罪恶的制造者往往是少数人极少数人,错误的承担者,却是我们全体——有政无府因而无政府无社会的疑似公民,包括我们的子子孙孙。
南水北调工程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水利工程,也是世界上前所未有的多流域跨流域水资源调配工程及生态修复重建工程。南水北调工程的建设实施,将在大半个中国产生巨大的正面效益和负面效应,包括经济、政治、生态、环境、文化、社会的各个方面,都将产生广泛的、深刻的、深远的影响。尤其对于拥有1100多条河流,人均水资源占有量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四川省,对华北是杀贫济富,对西北是杀贫济贫的西线工程无忌于火上浇油釜底抽薪,可能造成危害天府之国的生态灾难,而且不可逆转万劫不复。因此,无论从全国还是局部地区来看,南水北调工程不应该仅仅成为一届或几届政府及职能部门的工作目标,而应该成为全社会,全民族、全中国共同关注共同参与的一件国家大事。
然而如同所有重大工程项目一样,目前,南水北调工程只是在政府职能部门和项目公司内部操作,并没有发动社会参与。并且,在国家其它职能部门的配合协调下,正在防止社会的关注和参与。这不能不使还有一点做人的良心和社会责任心的人产生深刻的忧虑,同时,对中国河流的安全和健康感到加倍忧心。
长期以来,我们还见证了另一种思维和行为。即政府有关部门以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为名,解除了社会对公共工程的知情权和监督权。为了体现“优越性”,党委书记取代人大主任,剥夺了人大的监督权;中宣部压制公共传媒,剥夺了人民的知情权;专业技术部门成为行政职能部门,放弃了独立的监督权并对公众社会行使霸权威权。这种决策机制一旦形成,就使公共工程被置于一家之言独断专行的危险之中,看似减少了决策成本,实际上却因自动解除了一道又一道由专业水准、社会公正和程序正义组成的约束及保障,极大地增加了项目风险,极大地增加了社会管理成本,是对社会极大地不负责任。在此决策机制下,公民的赞成,政府并不真正需要;公民的反对,基本上是无济于事。因此,公民意见在政府的决策行为中长期缺失。喜欢“做事”的官员们最大的共识是,公民意见讨厌、麻烦,没有它则省心、安全。这种思维定势一旦形成,就给国家行为或政府项目解除了最后一道安全屏障,使项目在完全缺乏社会监督和可能缺乏技术保障的条件下冒险运行,并且可能使项目脱离政府控制,成为项目操作人员变国有为私有的“托管—脱管”项目。一个项目从公到私的转变标志,就是看它是不是脱离了全社会的监督和控制。一项工程究竟是造福还是祸害社会,就是看它是讲科学还是只讲“政治”。
7月4日,受杨勇之托,笔者为南水北调西线工程独立考察新闻通报会和壮行会发出了100多个E-Mail,邀请了包括中央媒体,地方媒体以及专家学者、环保NGO的众多人士。然而媒体到会寥寥无几,部分专家也有托辞。如同今年4月成都市民抵制柏条河工程的会议遭到政府职能部门的集体抵制,在真正重要的问题上,政府一定缺位,从不面对。多年来,人们习惯对敏感问题保持谨慎和警惕,采取距离,没有人敢作舌头碰牙齿的有益尝试。
然而公共话语正是一个有软有硬、有来有往的话语体系。软的是公众的意见,可以参考;硬的是法律的规定,科学的规律,以及道德伦理的规范,难以逃避。尤其是公共工程问题,不可能象政治是非那样非此即彼,而是亦此亦彼,有利有弊。有时常常是此利彼弊或此害彼利。所以公共工程的意见整合,必须兼听则明,而不应该一意孤行。比如南水北调工程,研究了二十多年,闭门造车却不开门纳谏。只作可行性研究,不作不可行性探讨;只作项目环评,不作战略环评;只作自然影响评估,不作社会影响评估;只评估受益地区(受水区),不评估受损地区(来水区);更不审时度势,采纳先进的工程理念和技术方法(比如节水工程、微水工程、管道运输,比如生态补偿机制,比如全流域综合管理机制,比如水利与水权的挂钩机制,比如水资源普查和小流域环评),而是在九十年代初期研究的基础上修修补补,不作全局性和系统性调整。因此,我们有理由预言:已经开工的东线、中线工程,将会成为边设计边施工边修改的“三边”工程。而正在筹划的西线工程,至少应该避免“三边”工程的命运,避免成为以“讲政治”为托辞的部门利益工程的牺牲品。
1997年,时任建设银行攀枝花二滩支行行长的陈连跃,在审计二滩电站预算时发现不合理工程项目漂木机道。陈根据与吴为、冯春、杨勇、杨欣等人多次考察结论,认定雅砻江上中游已经不可能再有100万M3/年的水运木材产量,报经上级单位后停止了该项目的建设实施,为建设项目节约资金70亿元。98年天然林全面禁伐,更加印证了这项决定的正确性。
这就是杨勇独立考察的意义所在:不是事先赞成事后反对,也不是事先反对事后赞成,在公共工程问题上,重要的是科学态度而不是政治立场。特别在西线工程可能对四川和西南地区产生重大影响,而这些影响并没有引起当地政府足够重视的情况下,应该作好充分的调查、理性的观察和客观的论证。项目论证评估,应该依据事实判断而作价值判断,用数据说话,唯事实为尊,赞成者说出赞成的道理,反对者拿出反对的依据,针对项目公司的研究成果提出针对性的调研课题,在事先假定而非全盘否定的基础上,带入超越部门政绩观和单纯工程技术的观点和理念,为项目完善及政府评估提供判断的尺度和决策的依据。
毛主席说,上不一定智,下不一定愚。公民独立考察的社会意义,在于引入社会监督职能,建立一种项目安全机制,这就是对项目具有建设性和保护性作用的社会听证机制。这个机制的建立和完善可以有效地保护项目安全,保护项目公司安全,保护社会权力公正,保护政府的公信力。在这个意义上,杨勇发起的南水北调(西线工程)独立考察项目,更加值得关注,更加应该支持。
作为一个环境作家,笔者只能坐地打冲锋,给予杨勇最大的道义支持和社会呼吁,让这支孤军奋战在公众的关注而不是漠视中,行动在政府的理解和接纳下,凯旋在科学发展观的落实和建设和谐社会的期待之中。(2006.7.7)
又,7月9日下午,杨勇从青藏川三省交界处直门达打来电话,在此处建立了20年的长江第一漂勇士尧茂书纪念碑已十分破损,亟待修复。7月12日,长江源独立考察队2车八人开进长江南源当曲,至今没有消息。
作者简介:
谭作人:自由撰稿人,独立观察者,公共艺术家,职业策划家,《文化人》杂志主编,四川省绿色江河环保促进会副秘书长,《四川省大熊猫管理条例》立法选题建议人,曾因抵制贝氏天府广场而被称为“成都刁民”,曾因倡议中心立体交通而被评过“文明市民”,2005年以来,已在《民主中国》网刊、《文化人》杂志发表《国土也在沦陷》、《大熊猫为谁打工》等文论15篇。


中国河流,站在无路之处

眼前群山没能把你围住/悬崖干脆断了你的退路,
你是一条站立的河/站立在无路之处。

以上这首诗,是“疯痴诗人”孙建军送给海洋诗人孙敬轩的礼赞。后者曾经准确地指出:“那人宣布谁谁谁谁从此站起来了——其实,是他自己站起来了”。
中国人民究竟是站起来了,还是又趴下了,这不是本文的话题。本文的话题是:近年来,就在中国人民眼前,在无数大坝后面,中国河流全都站立起来了——站在无数大坝的堆砌之处,立在天然河流的无路之处,唱出天鹅之歌,跳起镣铐之舞。
昨天(4·22)是第37个地球日,因水而兴的天府之国四川,献给地球母亲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呢?是谋杀。这一次,不是岷江河谷15道捆绑出来的15个高峡平湖,不是贡嘎山的命脉仁宗海和高山湖泊群的“放水调峰”,不是瀑布沟电站的“主民”要掠夺民主和民生,甚至不是正在被成都市极力抵制的毗河引水工程。这一次,是在成都平原之上,在总长仅43.86KM总落差仅150M的柏条河内,有人要修建总共15级的低水头小发电量高投资大工程量的“梯式电站”和渠式河流。
柏条河是成都府河的上游,自蒲柏闸至石堤堰全长不足50公里,为都江堰内江四大干渠之一。柏条河及徐堰河又是三个主要城市水厂(六厂、五厂、二厂)的水源之地,因此可称为成都市的颈动脉。四川省有关部门未经公开论证,未经社会听证,在此河段实施“四段15级”水电开发,直接违反了《成都市饮用水水源保护条例》。仅此一条,该项工程就是一项违法工程。都江堰水利产业集团及四川鸿能水务公司试图明火执仗地掠夺公众之河流,是谁给他们的权利?是谁的利益在驱动?究竟有什么政治背景?难道因为省管河道就可以谋害成都的生命之河­——仅仅为了部门利益?从紫坪铺到杨柳湖,从毗河到关口,这次,是柏条河。四川省掌控着成都市的水龙头,究竟想干什么?
成都市城市河流研究会的专家群体,四川省绿色江河环保促进会的志愿者团队,成都各高校大学生环保团体,正在密切关注,坚决抵制这一违法工程。川大专家艾南山,梁川,中科院专家邓伟、程根伟、陈国阶、陈庆恒,水务局专家陈渭忠、曾家和等具有社会责任心的知识分子正在紧急结集,研究对策,撰写论文,陈述意见,上书省政府,希望能够挽救这条无辜的河流。
21世纪,世界已经普遍承认美国科学家戴维斯的理论:河流是有生命的。河流的生命是地球生态系统中最重要的一个关键环节,没有健康的河流,就不可能有安全的地球。印第安部落酋长西雅图更对河流充满深情,他说:大河小溪中闪闪发光的不仅仅是水,那也是我们祖先的血液;那涓涓的流水声,便是祖先亲切呼唤的声音。
而现在,却有人对我们祖先粗暴吆喝:站起来!为我出力!吆喝及鞭打声中,在混凝土大坝的逼迫之下,中国出现了万万千千条站立的河——甚至连柏条河这样的平原小河也不放过!面对一些人自鸣得意的“水上长城”,不知有没有人想过长城的作用与命运?有没有人想过长城与北方荒漠化的关系?
有位水电部专家曾说:“都江古堰从水利学角度来看并不经济”。笔者回答:当然,也许正因为古人在技术上只能做到“四六分成”,才使都江古堰能够造福千年。如果流域开发都像黄河干流工程,对水力资源实行竭泽而渔的全面开发,吃干打尽,也许只能惠及一小批人,但却损害了公共利益,损害了自然河流的健康和安全,使它甚至不能保障一代人的生存。
目前,在全世界的反坝声浪中,中国正逆水而行。中国拥有全世界大型水坝49697座的52%,达25800座(其中高于90M的大型水坝超过60座),各类中小型水坝8.6万座,已建水库8.48万座,水库总库容4583亿M3,占全国地表水总量17%。而在1949年以前,中国建成并运行的水利设施仅23座。这些水电站究竟是建设的成就还是发展的代价,究竟是经济馅饼,还是生态陷井,确实应该进行认真的探讨,而不是以政治宣传代替科学研究,敷衍社会,匆忙应对。
千河之省四川在GDP主义的鞭策下,正向“水电王国”迈进。四川今年计划开工五大水电站,总装机容量1276万千瓦,总投资逾700亿元,全是旷古未闻的大手笔。与柏条河低水头梯级电站的荒诞性可以妣美的是,今年已经进入前期准备的毗河引水工程。该项工程计划投资108亿元,计划引水9.73亿M3,计划增灌面积314万亩。“计划”看起来前景“堂皇”,背景却是荒唐——毗河工程实施后,对常年断流6~8个月的金马河无忌于釜底抽薪;对于枯水期零流量,每年冬季要投放100万元生物降解剂C—M的府南河(锦江),更是雪上加霜。社会公众不明白的是,这些出自利益部门的规划和决策,与出自不同部门的规划比如“长江上游生态屏障”建设规划,比如“生态四川”规划大纲,比如两江污染治理规划,究竟有何关系?这些规划如何衔接?孰虚孰实?谁真谁假?要知道,国家职能部门中,唯一长期不能完成任务的,只有环保部门。这个弱势部门的工作指标,25年来没有“及格”!这在其它经济部门,尤其是“水头木头”部门及“金桥银路铜管线铁房子”等与环境安全密切相关的部门中,是不可想像的。
2005年,四川省环保局发布《环境蓝皮书》指出:四川省环境保护的最大问题是境内河流的生态安全问题。号称千河之省的四川原有1340条河流,现有1100多条河流,其中880条(约80%)受到程度不同的污染。比如“两江”污染问题,长年监测表明:岷江中游大部分河段为V类及劣V类水质,个别为Ⅵ类水质;沱江干流大部分河段为Ⅳ类~V类水质。成都市内“二江”锦江和沙河基本为劣V类水质。同时,四川土壤侵蚀总量高达10亿吨/年,占长江上游侵蚀总量42%,每年向长江输沙达3亿吨。千河之省四川的水生态环境恶化,包括地下水污染、缺水的危机(全省人均水资源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有21个城市低于国际紧张线)。这究竟是GDP主义的后果,还是实施水电大开发战略的原因,我们希望有关部门能有科学的、客观的认真研究,并将成果告知公众。
河流被迫站起来了,站成一道道水上长城。在混凝土阴谋之下,河流在病痛之中跌落,在跌落之中向人类躹躬。被称为中国水电基地的西南地区,正在无河不坝,无水不电。比如四川,规划梯级开发的河流已经全面开工,包括岷江(15级),嘉陵江(17级),雅砻江(21级)。不包括马边河(9级)及芙蓉江(10级),仅三大江干流大坝将达53座(级)。“千河之省”正在变成“万坝之省”。邻省云南更不甘落后,已经规划开工金沙江(12级),澜沧江(14级),怒江(13级)共39级河流台阶。真可谓“高处水坝一时起,低处生态从此无”(作人)。似乎河流一断,从此可以高枕无忧:“责令李白改诗句,黄河之水手中来”(贺敬之)。如今即将死亡的黄河,正在以伤心之旅和伤残之躯,为诗中的豪情壮志作证。
一个承认人民主权的国家,在不危害公共利益的前提下,可以合理地实现个人价值最大化最优化。而在中国,手握公共权力的有些人却总是捷足先登,先富起来,受害者正是人民主权和公共利益。并且,眼前利益正在吞噬长远利益,局部利益正在盗窃整体利益,能源对策的权宜之计,已经侵害了全社会的根本利益。正因为此,关于发展的“硬道理”与软实力应该并存,不可偏废。
笔者认为,中国水电工程的论证和评估,要摆脱单纯工程技术或经济效益的计较,要提高认识,放宽视野,把历史文化、社会管理、以及“三个文明”考虑进去。因此,应该考虑创新一种跨行政区划的流域管理体制,以及跨业务部门的环境决策机制。在体制和机制创立之前,被暂停的不应该是河流,而应该是切断河流的工程,以免造成无法修复的破坏。
我们耽心,正如实施文化名城战略,已经使文化名城有名无实;实施熊猫经济战略,即将使熊猫王国提前消失;实施政治体育战略,彻底毁了体育精神;如果实施“水电王国”战略,是不是会让千河之省提前干涸?我们更加耽心,柏条河工程被杯葛之后,会不会有人“抛小砖而争大玉”,声东击西,舍卒保车,以便无序上马大型水电工程?
我们希望有人能看着公众的眼睛,如实回答这个问题。(2006.4.23)


社会质疑:政府的脸皮比纸薄?

今天(4月27日),在成都市城市河流研究会的召集下,中科院成都分院、四川省社科院、成都市科协、四川大学等科研机构的专家学者,绿色江河、保护国际、根与芽西南办等NGO代表,部分市民代表,媒体代表50余人在成都市河流会馆聚会,座谈柏条河工程的利弊问题。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该会议公开邀请的政府职能部门集体缺席,包括四川省水利厅、省环保局、成都市水务局、市环保局,概无例外地以暧昧的口气,坚决的态度,推辞会议邀请。这表明,至少在柏条河工程问题上,有人知丑怕羞,政府拒绝倾听,并且可能一意而孤行。属于政府编制内的四川省环境保护科研院,为柏条河工程的环境影响评价(EIA)单位,由于其担任是具体的业务工作,为避免“假评估伪论证”,必须了解专业领域的其它意见,然而他们的缺席说明,他们不需要学术民主。他们因权而威——因为公权授与而成为“学术权威”。
政府部门不听社会意见,评估机构不听专业意见,为什么?仅仅因为它是一条“省管河流”——成都市无权过问?还是因为它是一项长官工程——谁也无权过问?抑或,工程“太小”(仅仅10亿元RMB)——不值得讨论?中国人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如果政府还愿意兼顾公共利益,如果政府还愿意建设和谐社会,最好还是多听听,而不是脖子一拧:老子不尿你!
恳谈会上,由城市河流研究会长,川大教授,原兰州大学副校长艾南山先生介绍情况。艾说,政府方面明确表示,此事不希望媒体介入,而我们欢迎媒体报道。此其一。省环科院单方面宣布“有九成调查对象赞成柏条河工程”,而环评法规定,有10%不赞成者,应该举行社会听证。此其二。政府有关部门可能因为河流研究会这次的“不配合”,“不听话”而收回河流会馆,让专家们从此无处聚集。此其三。看来政府很严肃,有人很生气,形势很严峻。
真正的知识分子是无所畏惧的。
成都市政府首席策划师、省历史学会会长谭继和先生首先表态:都江堰作为世界文化遗产,不应仅仅是渠首工程,应该把整个渠系考虑进去,让历史文化有脉可循。著名环境学家范晓的系统阐述,证明了柏条河工程弊大于利。著名作家冉云飞说,已经被掐住喉咙而不起来反抗,是没有血性。希望大家起来保卫生命之源柏条河,捍卫自己的生存权。川大水利专家梁川教授逐条分析了省环科院《信息公告》,仅从公开信息的层面,指出该项工程的多处重大失误和不可行性。其一,“规划实施的必要性”。节水改造——工程利用原有河道,即非河道砌衬,因而并无节水功能。渠系畅通——现有渠道并无阻塞和不畅通情况。枯期供水——无来水增加,渠化河道不可能增加枯水期供水量。其二,“地上河问题”。44公里长度150M落差,15级梯级电站,理论上10M水头/站,沿河形成15个高于10M的大坝及河堤,形成15个“地上悬河”,给成都平原带来危险。其三,“渗漏问题”。雍高水位之后如不采用河道全砌衬,则因“沙堤”而渗漏,造成两岸大片下湿田,冷浸田。梁川教授归纳了张林源教授,成都市科协郑飞副主席,市水务局高工陈渭忠、曾家和等人的技术观点,令人信服地指出:柏条河渠道梯级电站工程,在技术上是有严重问题的,不宜匆忙上马。
中科院成都山地所新任所长邓伟重点阐述了平原湿地的生态效应,反对渠化河道,减少湿地面积。山地所客座研究员、著名探险家杨勇从七个方面对柏条河工程提出质疑。绿色江河环保组织秘书长李大放提出建立环境对话机制,确保社会公众对公共工程的参与。国际NGO“根与芽”西南区负责人张喆女士,形象地以河流与血管作比喻,不希望成都平原上出现河流的“血栓”。绿色江河副秘书长、《文化人》杂志主编谭作人提出动议:把会议纪要和呼吁书整理出来送国务院温家宝总理。他说:如果政府可以缺位,民间也就可以“越位”上访,至少应该告知,才能争取处理,争取柏条河工程问题向好的方面转移。另有数名大学生志愿者代表,市民代表、媒体代表发言。艾南山、范晓、陈渭忠等专家回答了媒体的提问。
一条河流引发的争议,是社会进步的表现;正如“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是社会公平的表现。与会专家和市民代表都希望四川省政府有关部门能够正确对待和处理一件正常的争议,真正把群众的利益放在心上而不是说在嘴上。89年之后,政府应该学会与民间对话,把有争议的问题纳入倾听、讨论、协商、解决的轨道。而不应该学习某些花岗岩脑袋官员,脸比纸薄,心比铁硬,关闭解决问题的通道,开启压制民主的恶例,把能够化解的事情搞成宁死不屈的“较劲”。这是个人威严,不是行政权威,也不是“与时俱进”。
对这类看似“脸比纸薄”的官员,我们家乡还有一说,那就是“脸皮比城墙倒拐还要厚”。两极相通,厚薄本无意,执政应有情。
这一厚一薄,蕰藏着社会进步的辩证原理。(2006.4.27)


南水北调西线工程独立研究项目背景资料


南水北调西线工程几个问题的认识
杨勇

先看一个深刻的教训
西藏自治区“一江两河”综合开发工程。“一江两河”泛指西藏雅鲁藏布江中游干流和其支流的年楚河、拉萨河,是青藏高原主要农业区。从20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国家为支援西藏经济建设,决定在“一江两河”流域进行综合开发,其主体工程是水利建设,这一项目
历时十余年,建设提灌站数十座,引水渠道数百公里,结果由于项目区地处冻土地带、地质灾害发育,沙化扩展迅速,建设工程边修边毁,到了九十年代末,全线工程基本损毁,不能发挥作用,三十多亿元的投资几乎报废。其景象触目惊心。
南水北调西线工程,不仅是一项单纯的水利工程技术问题,同时还涉及一系列重大的生态环境、社会经济和科学技术问题,在这些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和科学研究上没有重大突破以前,仅依据一些水工指标和局部利益草率启动,必定会埋下重重隐患,带来许多后果。我认为,以下所列出的问题是西线工程规划论证中还需进一步研究和论证的科学命题,提出来供探讨。
一、 青藏高原自然环境演变所引发的一系列生态问题。
西线调水一、二、三、期调水枢纽均位于青藏高原东北部腹地,涉及长江上游流域的干
流通天河,支流雅砻江,大渡河等主要水系,集水来自于这些水系的源区,面积大约30余万km2,是极其脆弱的自然环境区域。高原面一般海拔高度为4300——5000米,是青藏高原中高原特性表现最突出的地区。正因如此,这里成为世界上多条大河源头汇聚的地方,如长江(6300公里),澜沧江(4500公里),怒江(3200公里)分别源于唐古拉山脉南北两翼而且源头接近,这种大河共源现象是世界上极为罕见的。显然,长江河源区是地球上一个重要的分水高地。其区域地貌特征是巨大山脉从北、西、南三面围限,而中部形成一个巨大的宽盆谷地。昆仑山(一般海拔高度为5500米)和唐古拉山(一般海拔高度5300米)呈东西走向南北挟峙状态,西侧有大致南北向的乌兰乌拉山和北西东南向的祖尔肯乌拉山与之汇接,封闭了西部边界,从而造成河源区三面环山的盆谷地态势,这是较高层次的岭谷结构,并形成了内外流区的分界线。在盆谷地内部,还有次一级的岭谷形态。如通天河支流北麓河南北两侧的中高山将大体做东西走向的楚玛尔河谷地、北麓河谷地和沱沱河谷地分开,祖尔肯乌拉山的余脉又将沱沱河河谷和尕尔曲河谷分割,显示出由北而南岭谷相间排列的展布,这显然与昆仑山、唐古拉山体走向的控制有关。当曲河流域东南部这种现象已不明显,多是块状丘陵和中低山分割各支流谷地,长江河源区巨大的盆谷地岭谷结构是多级的。而且也只有多级的地貌形态形成的岭谷结构才可能造成如此巨大的河源盆谷地,并孕育长江这一世界巨川。
区内雪线的高度西部略高于东部,海拔高度为5500——5840米,冰川末端的高度一般为5300米左右。由气候条件所决定,本区冰川基本属于大陆性冰川,物质动态水平较低,但对河流有重要补给作用,约占河流补给量的25%,长江正源沱沱河就发源于唐古拉山主峰下各拉丹冬冰川群。南源当曲主要水源为泉眼和沼泽,其水量大于沱沱河,北源楚玛尔河河源于可可西里西南部的湖泊群,近年来,湖泊大部分已干涸萎缩,河流已演变为时令河。
地球上最大的中——低纬多年冻土带
长江河源区是青藏高原上多年冻土最发育的地区,多年冻土覆盖整个河源区。由于海拔高度的影响,冻土厚度由南向北增厚,由西而东渐薄。一般厚度为30——70米,最厚达100——120米。季节性冻层也较厚,可达10米左右。大范围冻结层的存在造成河源区典型的冰缘气候,低温、大风、寒冻风化强烈,是严酷生境形成的基本原因之一。
世界最高的沼泽分布带
长江河源区由于盆地型地貌结构的汇水作用以及许多河谷平原平坦开阔,水流滞缓,对沼泽发育十分有利。在平坦的河谷、分水鞍部和平缓的山麓带都有高原沼泽普遍发育,成为中国最大的沼泽分布区,总面积达8000余平方公里,远大于著名的若尔盖高原沼泽区,也大于被认为占有中国第一位的东北三江平原沼泽区,致使一些半干旱的山麓带,如尕尔曲和纳钦曲上游等地也都有大片沼泽分布,而半湿润的东南部当曲流域,沼泽呈大面积连接分布。因此,冰缘气候条件是河源区沼泽发育的主导因素,这种独特的古地理演化过程造成了青藏高原腹地巨大的内流区,即所谓藏北高原湖盆区。楚玛尔河和沱沱洒上游西侧便进入湖盆内流区,自然景观发生明显变化,楚玛尔河河谷有连续分布的星月型沙丘链。沱沱河谷中有小沙丘地与洪积扇相间分布的现象。
大多数冰川呈退缩状态
本区冰川广泛分布,达627条,但考察发现大多数冰川呈退缩状态,即使唐古拉山主峰带的大型山谷冰川群亦如此。沱沱河源姜古迪如和尕恰迪如两大冰川群的大型山谷冰川群的山谷冰川呈放射状伸向各谷地,冰川面积超过30平方公里的有6条,均呈退缩状态。沱沱河源头的姜古迪如南支冰川和北支冰川,冰舌在1976年尚基本完整,但是1986年已解体为分离的冰塔群。它们自1969年到1986年的确17年中,分别后退了154米和125米,后退速率为8.25m/a。1996年又发现已退缩近500米。当曲支流查午曲源头的冰川,同期退缩为非140米,后退速率为9.0m/a。这与整个西藏的冰川后退趋势是一致的。
湖泊普遍退缩并盐碱化
湖泊的退缩表现为湖泊缩小、内流化和盐碱化三种形式,其中较大湖泊一般三种过程都有,而较小湖泊伴随湖泊盐化往往很快消失。较大湖泊有多级湖滨阶地发育,是其缩小的证据。如赤布张湖(面积达600km2)已分割成4个串珠状湖泊,在卫片上看出,湖滨有三道平行的沙堤。楚玛尔河西侧的西金乌兰湖(面积约300km2)也分离成4个串珠状湖泊,卫片显示它南侧的乌兰乌拉湖(面积为450km2)原是有海心山的环形湖,现今分离成5个湖泊,发育有3级湖滨阶地,比高均较小,分别为0.5m(高出水面),1.5m和2.5m,这些显然属于气候阶地面非构造地质所致,而是因气候的变迁形成。从卫片上看,长江源头的雀莫错湖原有的湖岸线已远离现在湖边,湖面已缩小近1/2,湖的东岸见有2道平行的弧状古湖堤。该湖与赤布张湖的湖堤均以东岸发育,可能与本区盛行西风有关。
湖泊的盐碱化也很普遍,很多湖盆已成为采盐场。
沼泽草甸化
考察发现,在长江源区高原沼泽都有普遍退化现象,主要表现为沼泽边缘带不同程度地退化为高原草甸的现象,完整的草沼体,退化为块状草皮,喜干旱生植物侵入。在唐古拉山南北两侧,许多斜坡上的沼泽已停止发育,泥炭地干燥裸露。沼泽的退化现象在一定程度上会引起动土退化。
沙化现象活跃
在楚玛尔河和沱沱河河谷已发现大型沙丘,沿沱沱河谷的实地考察证实,这种风沙作用有增强的趋势。例如,沱沱河在沱沱河沿至奔错切玛湖的约50余公里主河谷两岸,小丘状新沙地连绵不断,这类沙丘高1米左右,长10—30米不等,这些沙丘经常被坡面的风流冲开,形成矩阵状沙地。近山坡处有许多风蚀洼地,长10米左右,深1—2.5米,吹扬的白沙直抵山坡上部,甚至越过小垭口,呈垅状堆积在另一坡。风沙的作用还在继续扩大。
青藏高原是一块年轻的大陆,第三纪以来,一直处于活跃的演变抬升之中,随着第四纪冰期的消亡和全球气候的变暖,以及人类活动范围的扩大,近年来青藏高原自然环境的变化更加明显加快,这些变化在高原的水系源区显示的尤为突出,并直接影响到调水区域。
江源区自然生态环境的演变趋势
1、 气候变化:
江河源区处于西风盛行带,气候严寒而干燥,蒸发大于降水,年均气温低于0℃,极
端气候可达-40℃以上,因而冻土发育,最大冻土厚度大于150米,是地球上最大的低纬度冻土发育区。区内降水具有由东南向西北递减的特点,如长江当曲河源区年降水量为400——500㎜,偏西方向的沱沱河为250㎜以下,这种气候的环境分异和变化趋势,对江河源区水系发育和径流特征演变有着直接的制约作用。
2、 冰川退缩、雪线升高:
冰川和雪被是气候作用的产物,同时是气候变化的显著标志,也是江河发育的最初源
流和形成持续径流的基本条件。江河源区的冰川随着冰期的后时代到来,已基本退缩到唐古拉山脉西端的各拉丹冬群峰海拔5500米以上地带,常年冰雪覆盖面积只有400余km2,据十多年的定位考察,冰川已退缩近200米,其中各拉丹冬东坡的岗加曲巴冰川已退缩500余米,雪线已升高到5800米以上,这表明江河源区的气候在持续变干,气候在逐渐变暖,“固体水库”正在消融,“生命之源”正在消亡!
3、 沼泽枯竭,草甸退化:
江河源区分布着大面积的沼泽湿地,但我们考察发现各拉丹冬东坡和北坡山前地带已
有大片沼泽因失水而枯竭,草甸退化而露出底部的沙石,沼泽中的水网已停止流动而成为死水潭,草甸中出现斑秃块状沙地。
4、 荒漠化加剧,沙漠征兆突现:
沙漠是西部地区最突出的自然要素,近年来已在青藏高原江河源区出现,据统计,西
部地区有数十万平方公里的沙漠,有潜在沙漠化土地100余万平方公里。这些沙漠出现在中国古时繁荣的丝绸之路,目前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翻越昆仑山脉,越过青海草原向南长江源区,向东黄土高原和华北平原推进。在通天河、雅砻江上游局部河洲平原和草原地带已出现数百平方公里的沙锥和沙丘链,广阔的草原逐渐成为荒漠裸地,不少地区成为绝牧之地而导致城镇搬迁,草场转移。
5、 湖泊退缩、河流干涸:
江河源区每年都有不少的支流水系干涸成为石河,有大量的湖泊因失去径流补给联系
而萎缩成为内陆咸水湖泊甚至盐湖,我们已发现,楚马尔、沱沱河、通天河等河段已出现季节性断流。
结论:
① 西线工程调水主要来自于长江上游的江河源区,在这样的自然环境演变趋势下,
有没有充足的水源保障,能否实现可持续调水,还需要深入研究论证;
② 江河源干旱、沙化日益加重,导致水系锐减,局部河川断流,这是西线工程能否
有效发挥的关键所在。在源区出现全面断流这一周期内,能否将设计的调水量输入黄河,而黄河源区也面临同样的环境演变趋势甚至更加明显,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实施源区调水是有很大风险的。
二、 复杂的地质背景,还没有突破性的科研成果。
调水枢纽的区域地质构造主要属于川青藏歹字型构造体系巴颜喀拉褶皱带,其主要构造
形迹为北西南东走向,并向西北逐渐伸入东西向构造体系并与之斜接或重合。向东南分为两支,北为可可西里—巴颜喀拉山复向斜,南为可可西里—甘孜雅江复向斜,中间夹持着丹巴复背斜。可可西里一带由白垩纪,第三系地层组成;巴颜喀拉山、甘孜—雅江一带由三迭纪地层组成;丹巴复背斜主要由上古生界地层组成其核部,两翼为三迭纪地层,这里是西线工程的主隧道区,在这个复式褶皱带内,岩层褶曲剧烈,平卧、倒转、尖棱状等次级褶皱屡见不鲜,构成扇形复背斜或复向斜。这些复式褶皱间,多为巨大的走向挤压性断裂带所分割,它们相辅而行,呈相似的弧形出现,如阿坝断裂带,鲜水河断裂带等。沿断裂带和褶皱轴,有中生代中酸性、酸性岩类侵入,并有大陆相火山喷发活动,构成与区域构造线相吻合的几条岩浆岩带。新构造地质痕迹和近代历史地震资料表明,这一褶皱带的主要断裂带,是一个活动很强的构造带,如鲜水河断裂带,在近百年中,有数十次地震发生记录。
同时,在局部地区巴颜喀拉褶皱带还与东西向构造体系、南北向构造体系、北东向构造体系交接复合构成一复杂而活动的地质构造区。
调水枢纽地处山原地带,是高原向山地的过渡带,即唐古拉山脉,巴颜喀拉山脉向横断
山脉、秦岭山脉过渡的中间地带,是青藏歹字型构造体系向纬向构造体系,经向构造体系过渡交接的部位,同时位于可可西里——金沙江强地震带和鲜水河断裂带,是新构造运动非常活跃的地区,地震烈度大都在6—7度,局部8—9度。位于地表高风化区和冻土发育区,区域地质灾害发育,并且进入高发期和多发期。我国还没有在这样的复杂地质背景下进行如此大规模的工程施工经验,这些地质构造的活动机理和地形地貌的相互制约关系对调水枢纽工程建设还有一系列关键性的科学技术问题需要攻破。
三、 调水枢纽淹没。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和敏感的话题,也是政府和规划部门必须正视的问题,《西线调水规
划》对这个问题说得莫宁两可,有说移民1929人,淹没面积219km2,有说移民117—3690人,淹没面积34—379km2,如此大的差距和变化幅度,使人感到迷惑。
根据规划中的主要枢纽指标,我们不难看出:
一期规划:雅砻江、大渡河5个枢纽,涉及到上游干流和6—8条支流水系,是藏区主
要河谷农牧业区,并且都是63米——296米的高坝水库,其中大渡河枢纽坝高为296米。从5个枢纽的河谷形态和落差比降来看,这些水库都是回水距离较长,库容量较大的水库,要达到引水自流,这些水库必须保持高水位大库容状态。这样一来,估计坝上河谷台地和河谷耕地牧场将全部被淹没,而淹没区的农牧民因地处高海拔区后靠迁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怎样安置他们呢?
二期规划:雅砻江干流阿达枢纽,坝高177米,也为高坝水库。雅砻江干流在这段属浅谷宽缓低比降河流,水库回流更长,水面更大,淹没地也将更广泛。而这里已开始出现雅砻江河谷农业,人居密集,并且为冬季放牧区,主要分布于沿江两岸的宽缓台地,台地后沿是不适宜居住的高海拔山原森林草场,没有移民空间。
三期规划:通天河干流侧坊枢纽,坝高273米(有方案为302米),为超高坝水库,回流估计接近曲麻莱县,为窄谷宽谷相间的大型水库,沿岸为称多县、治多县和曲麻莱县主要牧场,估计河谷两岸的草场将被全部淹没。
以上调水枢纽,主要功能为蓄水调水,无发电之利,而且以宽缓型水库为主,当地无移民空间,河谷农业和草场牧业将可能全部丧失,这给淹没搬迁带来了许多难题,而藏区搬迁,涉及宗教、藏区文化等新课题。
淹没区还是中国主要鼠害区和鼠疫高发区,水库淹没后,各种鼠类将大规模向库岸和高坡地迁移,会引发鼠类急剧繁殖,破坏新的草场。
四、 水库回流慢、循环周期长,几乎是一库死水。
由于要保持高水位才能形成自流条件,水库下泄量极小(只占总径流的30%左右),来
水和调水要保持均衡状态,因此水库的循环周期是很慢长的,水得不到快速替换,加上库岸区鼠害严重,鼠疫频繁,库岸土质松软,地表水有机物含量重,腐殖成份也较高,这些因素在慢循环的水库中会产生进一步的生化作用,使水体水质恶化,同时也极不利于库底泥沙下泄,形成严重淤积。
五、 调水枢纽以下的影响:
由于调水枢纽拦截了上游区60—70%的水量,只剩下30—40%的水量下泄,而在下游
相当距离河段内无或少有径流注入,形成脱流河段,这将深刻改变这一河段的河流水文形态,在近坝河段枯水期还可能造成断流现象,在通天河侧坊枢纽至攀枝花900km河段,雅砻江阿达枢纽至攀枝花600km河段,大渡河尔朵枢纽至石棉300km河段,在7个月的枯水期中径流量将分别减少36%—23%,这对调水枢纽坝下的生态系统将产生深刻影响。主要表现在这几个方面:
1、坝下河谷沿岸为河谷农业区,人口断续集中分布,在靠近坝址的数十公里范围,脱流河段水量大幅减少,引起河道局部环流的改变,坝下河谷台地农业灌溉条件将会丧失;
2、坝下有不少宽谷,河心洲相间分布(如金沙江邓柯——洛须宽谷,雅砻江甘孜宽谷、一期工程达曲枢纽下游鲜水河宽谷等),是当地主要城乡和人群聚集地,也是农业主产地和交通枢纽,水量大减后,河床大面积裸露,加剧风蚀地貌的扩展、沙丘链的形成,河床、河谷的正常发育规律被破坏。同时给当地社会经济发展和稳定以深刻影响。
3、坝下水量减少,使河流的自净能力和环境容量大幅度下降,COD、BOD等污染指标升高,富营养化增强,河流水体环境质量下降。
4、 坝下水量减少,加速河谷恶性地貌的演变,破坏大气蒸发平衡,大气湿度降低,地表干旱度增高,河谷两岸岩土脆弱性增强,地质灾害成灾机率加大,下游干旱河谷范围将不断扩大,使已很脆弱的森林植被加剧枯亡。
5、 调水枢纽区是青藏高原上山原地貌向横断山谷岭地貌过渡的关键地带,是地貌分异、山系分支的集中地,也是动植物分区的走廊带,是青藏高原上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单元和生态系统,在影响整个青藏高原特别是横断山地区自然生态系统和生物多样方面有着重要的制约作用。三期大规模的枢纽建设工程和长距离的隐蔽输水,势必改变区域水气环流和水资源分布格局,引起区域气候改变和生态系统的变化,导致紧邻的横断山系已存不多的生物多样性避难地又面临新的致命伤害,这些生物避难所如今已是孤怜怜的散布在横断山区内一些雪山周围的湿润地带和四川盆地西缘季风区,它们靠什么维系呢?大气、冰川、降雨、降雪、水体、湿地的有机循环过程,靠食物链的连接,靠季风调节运行,靠生态环境和人类的保育。
而横断山系大部分不受湿润季风影响的地区已经失去了森林植被的保护,逐渐失去了湿地、水体的调节,西北干风长驱直入,山体、地表干裂风化,风沙横行,流沙满地……,这一趋势估计还要持续下去,甚至不可逆转。改变山水面貌的西线调水工程,可能是杀鸡取卵、雪上加霜之举。
六、 生态演变不可逆转:
调水区域自然生态环境十分脆弱,水源涵养、水土保持能力日益下降,近年来持续干旱、
加速沙化的现象非常突出,随着第四纪冰期的结束,可以预见青藏高原自然环境演化过程是干旱——荒漠化,冰川、雪线消融——地表水断流干涸——荒漠化扩展——沙漠连接成片。西线调水工程可能会打破这一区域本来就很脆弱的自然平衡,加速这一演变进程。
七、 对水电布局的影响。
这方面已有专家论述,不再重复。
应该引起注意的是:当前横断山地区金沙江、雅砻江、大渡河、岷江四大江河流域干支
流上水电建设如火如荼,在建规模达6000万千瓦以上,西电东送电力网正在形成。
① 长江、金沙江、雅砻江、大渡河已建(葛州坝、三峡电站、二滩电站、龚咀电站、
铜街子电站)和在建(金沙江金安桥、溪洛渡、向家坝、雅砻江两河口、锦屏、官地、大渡河瀑布沟等)和拟建水电站均没有考虑到上述调水因素的影响,均在按原规划设计进行建设,由此造成的损失和浪费也并没有在调水方案中加以论证。
② 通天河、雅砻江、大渡河三期调水枢纽水坝上下一定距离内的规划电站将失去开发
价值,或需调整规划,这个问题也没有计算在影响损失之中。
③ 西线调水将彻底改变我国西部水电能源基地建设的战略格局,改变全国水力资源分
布和规划的布局,削弱我国水能主力江河的装机能力和发电调控,并造成已建在建电站的巨大损失。
④目前提出的一系列补偿措施能否实现,是否经济可行,还需进行大量的论证和协调工作。
八、 交通建设投入巨大。
三期调水枢纽工程建设地均位于交通不便的高寒地区,工程施工前,势必要进行大规模
地质勘探和三通工程建设,并且要保证工程所需的大型机械设备,大量施工人员的进入道路和场地,这需要巨大的前期投入,而这些道路和场地在工程完工后均无利用价值,不仅给环境留下创伤,也浪费了巨额投入。
九、 工程弃碴量大:
三期调水枢纽要建设一系列的水库群和长距离大断面输水隧洞,主要为岩土开挖,开拓
掘进工程,将要产生大量的工程岩土弃碴,这些弃碴处置不合理,将为法律不允许,进行合理处置要占用大量的草原谷地,这在技术上和经济上都有账可算。
这里可能成为中国最浩大的建设工地,公路的修筑、电力的进入、大型机械的开进,大量施工队伍的驻扎活动,巨大的爆破、开挖,将使这里脆弱的环境面貌彻底改变。
十、 民族关系复杂。
区内主要为藏族地区,同时还有羌、回民族,这里的民族信奉宗教,视山水为神山圣水,
如建设中留有后患,处理起来极为复杂。另外,本地民族间的草场纠纷、格斗事件时有发生,不稳定因素较多。
十一、黄河上游水资源利用,节水型产业调整,生态保护,水土整治均有待加强并有潜力可挖,并非调水才能缓解该区缺水之困。
①据有关资料,黄河上游努力实施水资源优化配置、合理使用,至少可节水120亿m3 ,这几乎接近西线调水总量。
②黄河节水还应从生态上做文章。黄河历史上并不缺水,更未出现过断流,如今黄河流域缺水实际上是在枯水期(而长江上游枯水期也同样缺水),洪水季节反而洪水泛滥,出现这种结果的主要原因是生态变迁,也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惩罚,“在西周春秋时,关中平原保留着许多原始森林,到战国时期仍有原始森林残存,当时黄河中上游的森林覆盖率为53%,秦汉时森林覆盖率仍有42%,明清至解放前迅速降至3%”。
黄河缺水断流的根本原因在于近几十年来的生态持续恶化和现今过量索取水资源,而从长江水系调水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实质上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
大力恢复生态,植树造林,并通过高科技手段来调节局地气候,发展节水型产业,增强民众节水意识,才是缓解黄河上游缺水的根本出路。
能否考虑黄河中下游不依靠上游来水冲沙和用水,加大南水北调工程东、中线的调水量,给黄河上游留住足够的水,同时,有专家提出,“不要怕黄河断流,黄河的泥沙也是宝嘛,完全可以利用。”


让皮肤指挥脑袋:请留住春城!

□ 作 人
连日高温38℃,暑热凶猛,习惯了四季如春的成都居民开始怀念过去温柔可人的好天气。过去日子虽穷,天气却美好,地处天府之国四川盆地中心的成都市总是冬夏很短,四季如春。如今经济发展了,有些人富了,天气却变坏了。所以有人觉得老天不公,因为财富是私有的,天气却是公共的,一些人为了追逐私有的财富,却赶走了公共的好天气。这让人感觉公共权力在为少数人服务的同时,已经损害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公共权力开始成为社会公众的“自杀工具”。日前有报道称,成都市区一日热死二人。一人为抱病上班的农民工,中暑而亡;另一妇女热死在家中,体内积温高达42℃!这类极端个案正在悄悄改变一座城市的历史。
作为成都市土著居民的我清楚记得,成都夏季30℃以上的气温并不多见,如今却成了家常便饭。过去北方人把成都作为避暑之地,如今成都人暑期纷纷外逃—有钱有闲之人上山消暑,有闲无钱之人下乡消闲,有钱无闲之人上班守空调,无钱无闲之人只有守着空城干熬。
可见不仅财富咬穷人,老天爷也嫌贫爱富,帮着财富咬穷人。此话怎讲?请看事实。为了那个硬道理,全国搞起了造城运动,以建筑业高速发展为特征的发展模式,透支了资源,破坏了环境,损害了大自然生态平衡和公平分配的能力,得到的除了少数人腰包里日夜暴涨的财富外,就是一座座坐在热岛之上的热烈之城。造城运动使矿石下山,大树进城,杀贫济富,赢家通吃,能源集中消耗,人口密集生存,地表水干涸地下水陷落,每座城市下面,都有一个面积巨大的混凝土隔温层,以及一个面积更加巨大的地下水沉降区。橱窗型经济,仓储式展销,表面繁荣了,家底却买空卖空了,这个发展的硬道理谁能说不硬?
新世纪来临之际,为了求发展,上面光甩石头不掺沙子,给成都派来了据说很能干而且很肯干的春城市长。春城市长果然不同凡响,拓宽街道,折墙透绿,上跨下穿,戴帽穿衣,一系列眼花瞭乱的快动作之后,迅速进入大拆城大造城大跨越的发展主题。可怜千年古城没有毁于战争时期,却在短短几年内被毁尸灭迹,被人建设成为玉碎瓦也不全的城市残片和破碎记忆,被国家建设部评为保护城市特色不力的中国第三城。
一些人发展了横财,一些人改变了身份,一些人失去了家园,一些人得到了政绩。按劳分配,各取所需,这是达尔文的丛林财富伦理。
造城运动带来的机会成就了一些人,造城运动造成的损失损害了另一些人;造城运动改善了一些人的生活,造城运动损害了另一些人以及下一代人生活的权利——仅管现在仍无人提起。
几年之前,这一切都始料不及。世纪末,时任某市长把国务院下令停止的旧城改造工程偷换成府南河工程,从府南河手中抢来108块共180万M2城市用地以供应城市财政。但在财政支出27亿并想赚回65亿的如意算盘面前,只换来国家总理两个字:不值。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被这一口气憋住的该市长打起了天府广场的主意。
地处成都城市几何中心的天府广场,拟建为城市地铁的中心客站,这本来是个城市交通规划问题,是值得慎重研究长远考虑的影响主城区整个发展大局的城市总体规划问题。而在这位市长眼中,只看到投资50亿建10万M2地下商业中心(号称地下王府井,又被成都X报称为天府“地宫”),地面做成“震惊世界”的标志性广场,追求形象工程的轰动效应。所以在三年来的27个备选方案面前,市长大笔一挥:建议请贝大师主设。
政绩景观主导了工程主体的主体意义。新城一屁股坐在旧城的中心,把历史文化名城坐成废墟,并把文化的意义一把抹去。
2000年,笔者不意卷入了广场方案之争,对贝氏天府广场(由封笔多年的贝聿铭大师的两位贝公子主设)提出了十点质疑(包括法制、政治、经济、文化、规划、建设、建筑、环保、决策、综合效益等十个方面),并且与贝定中等人进行了面对面的正面沟通。未可预料的是,笔者的书面意见得到了刚到成都的春城代理市长的支持。当时市政府一位秘书长给我出示了前任市长的书面意见,并转达了春城代市长在我的来信上的批示:这样的意见不接受,我们就不是人民的市政府,贝大师不接受,就不是贝大师。
可以想见,在万千压力之下得此鼓励,笔者如坐春风如沐春雨,立马对新世纪的春天充满了敬意,对城市的未来充满信心。
后来,在市人大的介入干预和市委市政府大多数干部的支持下,贝氏广场方案被永久搁置(最近另一荒唐方案正在秘密出笼)。
更加始料不及的却是,前任市长只是要在城市中心开花,一鸣惊人;这位代理市长却追求全城遍地开花,一鸣更加惊人。同样的思维,不同的胆气,不同的决策,不同的后果。前市长追求的是城市的心肌梗塞;后市长实现的却是全城脱胎换骨成为任何一座大县城。从此遍地英雄下夕烟,中国出了个X拆城。呼儿嘿哟。
卖地经济,土地财政,成为城市建设的主要动力;向心聚集,见缝插针,成为城市发展的主导方针。因此,新城重旧城,春城变热城,成为急功近利的必然选择。短短几年,城市成为热吸收热潴留热累积热幅射的大烘箱和热气哄哄的水泥森林,无论怎样宣传人居环境,也改变不了坐在盆地中心的成都市中心城区正在日益加重的热岛效应。
有关方面反复强调全球变暖来为己脱责,却有一项民间研究指出:折旧城建新城之后,成都增加城市热岛强度6~8℃,已经形成全国罕见的环形城市热岛。某些局部地区比周边乡村地区高出9℃(1997年,笔者在市政府某开发区研究时城乡温差仅为1~3℃)。环形热岛的出现,与城市建设布局密切相关。向心性建设格局形成中心性热岛,多中心多处开发只能导致热辐射对流的环形热岛形成,并与空调等耗能系统形成恶性循环性人工高温。
城市热岛的罪魁祸首,首推钢筋混凝土,皮肤不会骗人。然而究竟是谁运了这么多混凝土进城,皮肤不知道,只有脑袋明白。
该项民间研究还证明,在红外卫片图示出来的红色高温区中,唯一的蓝色低温区是清水河、浣花溪片区。成都人都知道,这里正是政府机关高级住宅区,号称腐败楼的后花园地区,却打着“公园”的名义由市财政出资建成。卫片显示,成都市人民密集聚居在水不深火也热的红色高温区,公仆们却住在小小的“春城”和“私园”之中,在公共权力的浓荫之下,看风生水起处,隔岸观火,感念党恩。
多年传言,春城书记拆城造城有功,要升迁外地,因种豆而得瓜。这是走一方黑一方换个地方再黑一方的经典战例。我要在此呼吁成都人民,集体挽留春城书记!请他长期居住在由他自己造成的本市环形热岛的红色高温区,用皮肤感受“春城”和热城的区别在哪里。也许只有让春城书记自己的皮肤发了言,才能指挥脑袋作出正确决策,把成都建成真正的春天之城,明天之城,那时成都收获的,不仅是生态城市的自然绿荫,更可能享受到现代社会文明的清爽之气。
当然,如果官员们皮肤很厚,感受不到如此明显的城市温差,或对百姓冷暖不闻不问,则另当别论了。

0 评论: